第十章 为她做饭

夏小荟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一旁架子上的棒棒糖上。
  不由自主的伸手取了一根原味的放在他的篮子里。
  结账的时候，元祁宥看到篮子里多了一根棒棒糖，眉梢扬了扬，但什么都没说，直接付了账。
  出门的时候，元祁宥拿了那根棒棒糖就要丢到垃圾桶里。
  “你干嘛？”冰凉的小手抓住他的手，带着怒气问。
  “这不是我挑的。”元祁宥平静的说。
  他只是无所谓这些小钱，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争执，所以才买单的。
  “我挑的。我没带钱，回头还给你。”夏小荟说着从他手里拿过糖。
  元祁宥皱眉，不等他开口，就看到夏小荟撕了包装，将棒棒糖含在了嘴里，不可思议的是，他竟然还看见她眉眼弯了弯，像是很满足似的。
  这让元祁宥感觉简直不可思议。
  “你在生病，不能吃糖。”元祁宥跟在夏小荟的身边，皱着眉说。
  奇怪的是，看着她满足的模样，他竟然舍不得抢掉她嘴里的糖，似乎很久很久以前，也曾有过这样的情绪。
  夏小荟舔了舔棒棒糖，那甜甜的感觉似乎让她忘了戒备，低声道：“就是因为生病才要吃糖啊，生病太苦，吃糖缓解一下。”
  看着她眉眼舒缓的样子，元祁宥没再说什么，只是不时看她的样子，多少带了些奇异。
  她总能给他惊讶，明明那么优雅成熟，冷静淡然的女人，却喜欢吃小孩子才吃的棒棒糖，真是……让人难以理解。
  回到酒店之后，夏小荟就回了房间，怎么都睡不着，索性就抱着ipad刷网页。
  感觉有些口渴，夏小荟出门倒水。
  刚靠近厨房，就听到厨房里传来动静，略微皱眉。
  站在门口，夏小荟就看到里头正在忙碌的人。
  眼中略微闪过惊讶，夏小荟没想到，元祁宥竟然会下厨。
  夏小荟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进去倒水。
  “站那里做什么，要进来就进来。”就在夏小荟犹豫的时候，里头传来元祁宥平淡的嗓音。
  他那么坦然，倒显得她畏手畏脚的了。
  想到以后合作还要相处，夏小荟也将心里那点别扭给放下。
  反正他不问，她就不提。
  “水在左边的柜子里。”在夏小荟目光打量的时候，元祁宥像是知道她要什么，头也不回的说。
  “谢谢。”夏小荟倒了水，也没管他在做什么，转身出了厨房。
  到了饭点，夏小荟想去吃饭的时候，却被元祁宥叫住了，说在屋里吃。
  夏小荟一愣。
  他下午在做东西吃，她没多想，只以为他吃不惯外面的东西，想自己做点吃。
  可是她没想到他还做了她那份。
  尤其当她坐到桌子面前时，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，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。
  一桌子清淡的饮食，明显就是为生病的人准备的，所以，他去逛商场，去买菜买米，下午做饭，都是为了她？
  一时间，夏小荟的心口像是被人重重的捶了一下，一口气憋在胸口，几乎喘不上来。
  一种叫做温暖的感觉从心口逐渐弥漫到四肢百骸，让她几乎说不上话来，好一会儿才张开嘴，低低的喘息着。
  “怎么了？哪里不舒服？”就在这时，去拿碗筷的元祁宥出来，见她不对劲，上前就将手贴在她的额头上。
  “我没事。”夏小荟下意识的别过头。
  元祁宥的手僵在半空中，空气似乎也因为这一幕而变得无比尴尬。
  元祁宥若无其事是收回手，打破了这种沉寂。
  坐在夏小荟的对面，为彼此都盛上稀饭，“吃饭吧。”
  夏小荟看了眼元祁宥，默默端起面前还冒着热气的饭碗，安静的吃东西。
  元祁宥的厨艺很好，哪怕只是简单的稀饭和青菜，也都透着浓浓的香味，夏小荟甚至破天荒的吃了两碗稀饭才放下碗筷。
  这是她高烧过后，吃得最多的一次。
  饭后收拾桌子的时候，两人同时将手落在了空了的盘子上，不经意间指尖相触，夏小荟触电般的收回了手。
  “我来吧。”夏小荟低声道。
  她不想去想他是为了她特地下厨的，但是他做了饭，她洗个碗似乎也是应该的。
  元祁宥平静的看了她一眼，收了碗筷朝着厨房去了。
  夏小荟咬着唇，不太习惯被这样温暖的宠溺着，靠在厨房门口看他刷碗。
  元祁宥是个天之骄子，他最擅长的是大笔一挥就决定一宗大买卖能不能谈成，在夏小荟的心里，他从来和厨房这些地方搭不上关系。
  但是今天看到他淡定自若的表现，她却只感觉自然，并没有什么违和的感觉。
  似乎厨房给了他一种温馨和居家的感觉，透出一种日常烟火的气息，莫名有种……家的感觉。
  “我很惊讶，你竟然会做饭。”夏小荟缓缓开口。
  “以前在部队学过，平时没事的时候，偶尔也会做做。”长久的安静，就在夏小荟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，听到了元祁宥清冷的嗓音。
  夏小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话。
  元祁宥收拾好东西，转身靠在台面上，“我也很惊讶，你这种女人，竟然喜欢吃棒棒糖。”
  夏小荟脸色略微有些不自在，低声说：“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，最开始的时候我个子小，会被欺负，这时候院长妈妈就会给我一颗棒棒糖，只要能吃到，就会有种甜到心里的感觉。之后就养成了习惯，但凡遇到不开心了，生病了，吃一颗糖的习惯。”
  这是第一次，夏小荟在他的面前谈起她的过去。
  元祁宥略微颔首，他知道她是孤儿院出身，倒没想到，她自己那么坦然。
  而且让他感觉到奇怪的是，孤儿院竟然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人来。
  “在孤儿院的日子，苦吗？”元祁宥想了想，认真的问。
  “算不上苦或者不苦，孤儿院孩子多，有好的，自然也有不好的，我是院长妈妈捡回去的，她对我也很照顾，如今长大了，倒是很少陪在她的身边了。”夏小荟说起院长妈妈的时候，嘴角的笑意总是柔和的。
  元祁宥看得心里微动。
  “据我所知，你刚毕业，唐枬也是你第一个男朋友，为什么你会那么恨傅一飞呢？就因为唐枬要把你送给他？”聊了不少，夏小荟也渐渐放下戒心，元祁宥却忽而问了这么一个问题。
  瞬间，夏小荟就浑身立起了层层的刺和防备，心怀警惕的看着他。
  “这个问题，我记得已经和傅董解释过了，我不想再重复一遍。”夏小荟挺直脊背，平静的说。
  “我累了，要去休息了，傅董晚安。”夏小荟说完，直接回了房间。
  靠在门上，夏小荟的嘴角流露出一抹苦笑来。
  一顿有预谋的晚餐就险些让她完全失去防备，看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。
  她竟然忘记了元祁宥是个出色的商人，而商人，从来不会做没有利益的事情。
  怕是从他进商场的那一刻起，就开始算计自己了吧。
  若不是刚刚她反应过来，她……
  夏小荟心里闪过一抹坚毅，暗暗下定决心日后要更加小心谨慎，这才去洗漱休息。
  而客厅里，看着夏小荟猛然离开，元祁宥皱了眉。
  他刚刚不过也是随口那么一问，并没有刻意试探的意思，不过看夏小荟的模样，她似乎误会了。
  元祁宥心里有些懊恼，却不知该如何和她解释，索性什么都不说，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  第二天，夏小荟起来的时候，桌上已经放好了早餐，依旧是热腾腾的稀饭和小菜，夏小荟没有和自己的胃过不去，将东西都给吃完了。
  元祁宥没有给她安排任务，也没有提什么时候离开，夏小荟心安理得的在酒店里休息。
  这样的日子连着过了三天。
  夏小荟已经三天没有看到元祁宥了，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。
  门铃响起的时候，夏小荟以为是李良他们来拿东西，所以没有防备的开了门。
  只是她没想到，打开门，门外站着的竟然不是李良或者方浩，而是……戈易。
  戈易脸上青肿没消，看到她的时候神情激动。
  夏小荟啊下意识的想要将门给关起来，然而戈易却更快的挤进半个身子来。
  “你想干什么？刚刚元祁宥给我打过电话说他要回来拿东西的，我劝你最好别乱来，否则他饶不了你。”夏小荟见他固执的挤进了，厉声低喝。
  越是危急，越是不能慌乱，夏小荟明明紧张得很，脸上却没有分毫表露，甚至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悄悄的将电话给拨了出去。
  刚刚她拿了手机，正在犹豫要不要给元祁宥打电话，问问他什么时候离开，所以界面刚好停留在元祁宥的电话上，这会儿直接就拨出去了。
  然而眼前的一幕，让她完全没有料到。
  戈易没有威胁她，也没有恐吓她，噗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。
  夏小荟受惊的再退一步。
  “云小姐，当天的事情是我不好，我是畜生，请你原谅我一次，求求你高抬贵手，放了戈氏吧。”戈易大声恳求，痛哭流涕。
  “戈氏是我白手起家创建的，我对戈氏有很深的感情，真的不想它就这么败落了。我知道我猪狗不如，但是有什么火大可以冲我来，不要拿戈氏撒气，要杀要剐我都接着，只希望傅董能放戈氏一条生路。”
  夏小荟略微抿唇，心里微微惊讶。
  元祁宥他……动戈氏了！
  她自然不会自恋的以为是为了她，毕竟元祁宥那么骄傲的人，手下的人在他的眼皮底下险些出了事，他气不过有所动作也是正常的。
  夏小荟冷淡道：“商场上的事情你就是求我也没用，你要求也应该去求傅董才是。好了，你走吧，等下傅董看到你，更要生气了。”
  那边还没有接电话，夏小荟顺手就挂断了电话。
  夏小荟没有看见，戈易将她的举动都看在眼里，眼中的光芒狠辣而洋洋自得。
  “云小姐这话错了，傅董冲冠一怒为红颜，短短几天，不惜代价的从别的地方调动财力物力，将我的戈氏给打压得不成样子，多少谈好的合作飞了，多少投资人撤资了，你知道吗？他是为了你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，只有你才能劝他收手，求云小姐大人大量，放我们一条生路吧。”
  “戈氏那么多的员工，你忍心让他们失去工作，颠沛流离吗？”戈易字字句句，就希望夏小荟能够心软。
  夏小荟皱着眉，对戈易的说法并不赞同。
  她很清楚，元祁宥不会为了她大动干戈，既然动了戈氏，那说明他早就有所准备。
  戈氏这块蛋糕，他可能早就盯上了，她不过是正好牵扯在内而已。
  再说了，就算戈氏倒了，傅氏也会接受戈氏的产业和员工，除了高层，并不会有多大的变动，根本不会出现戈易所说的情况。
  所以夏小荟很平静的说：“这些都是男人的事，你求我也没用，你要求，也应该去求傅董才是。好了，你还是快离开吧，我要关门了，一会儿他回来看到你可不好。”
  夏小荟随手将一旁鞋柜上放着的备用棒球棍给抓在手里。
  她之所以挂电话，是因为不想再麻烦元祁宥，也是因为看到戈易是来求饶，而不是来找麻烦的，但是她不傻，防人之心不可无，她自然不会让自己毫无准备的和戈易对话。
  “云小姐，你……”戈易跪行两步朝着夏小荟靠近，夏小荟警惕的退后。
  他忽然暴起朝着夏小荟扑去，眼中的光芒凶狠，面上全是疯狂之色，“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，如果不是你这个贱人，元祁宥怎么会对戈氏下那么狠的手，我要你偿命。”
  眼看着他的大手要抓住夏小荟的脖子，夏小荟没有任何犹豫，直接用力一挥藏在身后的棒球棍。
  只听戈易啊的一声惨叫之后，疯狂的架势收敛，整个人倒在了地上，头上缓缓渗出血来。
  夏小荟的面色冰冷，抓着棒球棍的手在发抖，脸色惨白。
  戈易他……死了吗？
  夏小荟浑身轻颤，却不敢伸手去探他的鼻息，整个人如同柱子一样僵在原地。
  她理智冷静，但是不代表她能够漠视生命，戈易虽然可恶，她也是为了自保才动的手。
  但是如果戈易因此死了，她同样也逃不过自己内心的魔障。
  夏小荟抿着唇，浑身僵硬的移动身子，去关门。
  然而天不随人愿，就在夏小荟的手刚刚落在门上的时候，外头经过一个清洁阿姨，看到里头躺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，顿时吓得啊的一声尖叫。
  “杀人啦，杀人啦。”
  阿姨惨叫着跑开。
  哪怕是冷静镇定如夏小荟，这会儿也是蒙了。
  刚刚将戈易打得生死未知，关上门或许她还能等她冷静下来，再想办法处理，但是这会儿被人看见了，她做什么都是枉然，难道要逃？
  夏小荟呆立在门边，手足无措。
  另一边，元祁宥刚刚开完会，就看到了私人电话上夏小荟的来电。
  他们已经三天没有说话了。
  元祁宥心里莫名有种喜悦，直接回拨了过去。
  夏小荟怔愣的时候，手机忽然响了起来，把她吓了一跳。
  慌忙拿过手机，看着上头元祁宥的电话，眼眶止不住发红。
  咬牙忍住情绪，“喂。”
  夏小荟的声音微微颤抖。
  元祁宥原本还弥漫着喜悦的心顿时一沉，用力握紧手机，“怎么了？”
  “戈易刚刚来找我了，我……我杀了他……”夏小荟想让自己冷静，可是嗓音却止不住的打着颤。
  “你杀了他？人已经死了吗？”元祁宥心里吃惊，但是他明白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，而是该想想要怎么解决。
  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他死了没有，我用棒球棍敲了他一棍子，他满脸是血，倒在了地上。”夏小荟白着脸轻声说道。
  “听我吧，别怕，你去探探他的鼻息，看看还有没有气，如果他脸上有血，你怕，那就探脉搏，听心跳。”元祁宥说话的时候，已经从子公司的大楼下来，匆匆上了车。
  在轰鸣声中，车子如箭弦一般离开了原地，朝着酒店疾驰而去。
  夏小荟压抑住害怕，按照他说的做了，跟着，整个人顿时瘫坐在了地上，眼中闪烁着晶莹。
  “他死了还是活着？夏小荟，告诉我答案？”元祁宥尽量让自己的平和，不要吓着她。
  然而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啜泣声，却并没有人回答。
  元祁宥焦躁的捶了一下座椅，开口却全是冷静，“阿初，告诉我，他还活着吗？”
  “有气……活的。”夏小荟吸了吸鼻子，嗓音有些哽咽。
  元祁宥一听，顿时松了口气。
  “但是刚刚有个保洁阿姨看到了，她也以为我杀了人，跑了，现在……警察应该快来了，我……”夏小荟虽然很不想承认，但是此刻的她确实是脑袋发懵，有些无助的。
  “云卿，我该怎么办？”夏小荟软软的开口，声音透着无助。
  她这个样子，是元祁宥从来没有见过的，哪怕是隔着屏幕，也让元祁宥心里狂震，只觉得心跳瞬间加速。
  但好在他还存有理智。
  “你别怕，这事儿交给我来处理，你什么都不用管，就待在房间里，就算有警察来带你走，你也别害怕，跟着他们走，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，相信我，我不会让你有事。”元祁宥的声音冷静而又镇定，瞬间抚平了夏小荟心里所有的慌乱和不安。
  让她的情绪恢复平静，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主心骨一样，虽然身边就有一个满脸是血的戈易在，但是夏小荟的嘴角依旧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笑意来。
  笑容清浅，如同出水芙蓉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