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节

以前别人都叫他郑医生，后来专行进了研究一行，不知怎么众人喊着喊着就成了郑老大和郑老板。短短二十年，他从小郑变成老郑。
  郑文彬结婚后人逐渐发福，在研究院里天天熬夜，发际线跟着危险起来。他人到中年，为了养生已经手拿起了保温杯。
  熬最凶的夜，喝最养生的茶。
  岁月是把杀猪刀。他上了三十彻底放弃身材管理，靠着颜值又支撑了十年，怕是再过二十年就有点危险了。
  对这点外貌危险完全不在意的郑文彬看了眼手机，略有点想不通：“怎么都上赶着今天找我？”
  一个是西尔维诺。他认识西尔维诺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。西尔维诺在玛利亚医院看诊，他恰好到那个医院去实习。两人之间基本没多少接触。
  他那会儿对人好奇心多些。就西尔维诺当年的反应，他以为西尔维诺是完全不在意他的。不在意的人，过了二十年肯定早忘了。
  谁知道会突然托关系问联系方式，还约着见面。
  郑文彬研究工作刚告一段落，勉强抽了个下午出来见面。人刚给安排好到研究院马路对面的咖啡店，又接到了一个见面邀约。
  席家那个小子不知道怎么也忽然冒出来，说要见面聊聊关于他最近研发项目的事。听说这两人在合作搞一个企划，他反正都空了一下午，应了下来。
  他的实验项目从实验室到量产普及还远得很，又要优先国家民生大项目，哪可能随便给企业。小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。
  郑文彬摇了摇头，觉得席家小子到底还是年轻了点。
  服务员看客人拿保温杯进来点咖啡，举着手机一个人摇头晃脑的，脸上露出微妙神情：研究院里的人果然都是怪人。
  郑文彬在位置上等了会儿，很快看见西尔维诺过来。当初年少自闭的少年，经历了那么多年治疗，现在一身正装，俨然变成社会领头人士。
  他对文化人有着尊敬，站起身来请西尔维诺坐下：“西尔维诺老师，请。”
  西尔维诺颔首坐下：“谢谢。”
  郑文彬把菜单递到西尔维诺面前，示意西尔维诺点咖啡：“不知道西尔老师找我是什么事情？”
  西尔维诺没看菜单上的咖啡。他过来找郑文彬是为了问从吴医生那儿知道的事情，也是为了确认一些信息
  他直接了当开口：“我想问问田治，田医生。”
  郑文彬愣了下，没想到西尔维诺问的是田治。他和田治至今还有联系。田治这人野心大，一直想出人头地。从识字到如今这地步，算是达到了他当年的目标。只是西尔维诺这么问，他不可能真这么说。
  “田医生挺好的，现在是副院长，带了好些个学生。”郑文彬疑惑，“你怎么忽然来找我问他？”
  西尔维诺找了个借口：“取材。”
  郑文彬恍然：“这样。那他确实挺合适。他本身也是草根出身，和你那些个书上的人物差不多。现在做得风风光光的。勇士那书结局就是那么风光。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打下一片天地。”
  书已经结局，但人没有结局。周洪文现在显然和尤娜撇不清关系。他和苏晓白之间都还没结婚。
  西尔维诺不在意周洪文和尤娜，和郑文彬说：“我更喜欢深海结局。”
  郑文彬愣了下：“《深海狂想曲》？我听说这本书原型是个研究员。很多人想知道是谁，都没挖出来。”
  西尔维诺应了一声，说了一句他书腰封上的话：“从深海诞生，最终回归深海。”
  他深海写的是闻朔。闻朔早年经历也苦，从默默无闻到想要出人头地，谁料眼见着光明到来，却又经历爱人离去，最后选择了另一种默默无闻。《深海狂想曲》里的主角就是如此，在深海奏响乐章，得到了一条通天道。他一步步迈向天空城，看尽名利场，最后重新回到深海奏响了新的篇章。
  现在的闻朔满脑子都是研发有利老百姓的医学项目，真正朴实无华且快乐。
  郑文彬笑起来，点评了田治：“人各有志嘛。他医术好，是个好医生，足够了。”
  西尔维诺细品郑文彬这话，觉得话里有话。
  当夸奖一个人是因为医术好，所以是个好医生的时候，说明这人身后还有点不太好的东西。语言博大精深，就很有趣。
  西尔维诺：“嗯。”
  他从郑文彬这里看不到见他眼神里的“惊喜”，只看到见他眼内的“困惑”，基本上确定了人和当年的事无关。
  接下来该去找田治聊一聊，或许能有更多收获。
  西尔维诺念头一转，考虑和郑文彬道别离开。
  好巧不巧，郑文彬手机震动了下。两人同时侧头看向手机，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联系人——席嘉石。
  郑文彬接起手机开了个外放，熟稔和对面招呼：“哎，外甥啊。西尔老师已经在了。你直接到咖啡厅就行。”
  西尔维诺没想和席嘉石碰面，站起身：“不用。”
  手机里传来席嘉石的声音：“西尔老师也在？巧了。我这边苏秘书跟着来了。”
  西尔维诺面不改色重新坐下。
  早说么，省得他起来了。
  郑文彬看着人站起又坐下，眼内复杂：“嗯，好。”
  第84章 【2】生日售后
  西尔维诺人坐在那儿, 眼望着入口方向，就看外头什么时候来人。
  郑文彬沉默。
  得亏研究院地处偏僻，咖啡厅人少得和要倒闭了似的。不然就刚才站起来又坐下的行为, 怎么也得上个热搜。
  郑文彬就是在热搜上知道西尔维诺原来长成了现在这样，还成了大作家。
  他跟着视线投过去, 想看看那所谓的苏秘书到底是怎样个人物。
  苏晓白是真的没想到西尔维诺会在外面。她更没想到西尔维诺正好今天来找郑文彬了。考虑到她最近沉迷工作逃避美色的行为, 西尔维诺不找她陪同也很好理解。
  她跟着小席总迈步走进咖啡厅, 一眼就看到坐在那儿的西尔维诺。
  两人对上眼神，苏晓白对着人笑笑。
  她快速扫了眼现场情况, 发现郑文彬面前有咖啡杯有保温杯, 而西尔维诺面前什么都没有, 猜测西尔维诺估计才来没多久。
  按照时间推断，怕是西尔维诺在家门口收到了她的短信。两个人转头就在这咖啡厅撞上了。
  席嘉石坐到自家小舅身边，苏晓白坐到西尔维诺身边。
  郑文彬被三个瞧着气势十足的年轻人包围，感觉自己都年轻了点。位置上有自己人，他说话没了先前的客套劲, 向和席嘉石说了声：“喝咖啡可以，谈生意不谈。”
  席嘉石噎住。
  这可真是自家人明说话。
  席嘉石侧身，带着点埋怨劲：“小舅, 你这话就没意思了啊。大家有生意明着谈, 怎么就不给谈了。”
  郑文彬哪能不知道席嘉石的意思。来郑家求爷爷告奶奶找关系的人多了去，他也不打算和席嘉石废话：“这事你爸都插不了手。你小子就没想了。”
  话到这个份上, 说明郑文彬手里的技术已经有了目的地。该去哪儿就先去哪儿，初步归属已经明朗了。
  席嘉石不得不服：“这才多久。你这边都敲定了。敢情我餐桌上听的都慢了好几拍了。”
  郑文彬哼笑一声：“餐桌上听。我报告还没交上去呢，人麻溜的都跑我这边晃好几轮了。你真当那些有需求的人是傻的？”
  苏晓白听两人这含糊又明确意思的对话，知道今天席嘉石大概率是白跑了。她笑眯眯插了话：“小席总的需求和别人的需求不太一样。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将技术衍生利用到游戏上，和席董做家电或者别人做正经事的不冲突。”
  她朝着郑文彬笑着继续说：“这次就算不行, 小席总提早表明个意向，说不定下次等行了，稍微就能蹭到一点技术。”
  这番话说出来，郑文彬还真在心里头琢磨了一下。
  琢磨完他觉得苏晓白这话说得有那么些意思。可他刚才都说了不谈生意，也不好意思打自己的脸，笑了两声转移了话题：“成了，记下了。难怪西尔老师会喜欢苏秘书，能说会道的。”
  旁听的西尔维诺：“嗯。”
  苏晓白笑容加深。
  苏晓白刚才说起游戏，郑文彬就顺着游戏说下去：“哎，你们是合作想做游戏。其实我们当初也喜欢玩游戏。我本来想做个全息游戏。那时候我们一块儿的都有这么个念头。但我们想的全息游戏，和现在市面上的全息游戏可不同。”
  “市面上的游戏是vr全息吧。十几年前的老游戏放到vr全息上，那也要超高的配置才能运转。我以前还想的什么躺进去的全息舱。那得阻断大脑和□□的连接，再把大脑和机器连接上。这可不是一个概念。”
  西尔维诺听到这里，重复了一下：“阻断大脑和□□连接。”
  郑文彬骨子里是个时髦的人。他现在沉迷研究不修边幅，但依旧走在时尚科技前沿：“从身体上来说就那么个意思。毕竟灵魂啊意念之类的说法，没科学依据，可行性更加遥远。”
  他们这些人充满了浪漫的幻想情怀：“说不定哪天我们都能脱离□□而存活，达到某种层面上的永生。我们可以无期限去探索未来和宇宙。”
  苏晓白神情没变，笑着问郑文彬：“人的□□和灵魂真能分开么？”
  郑文彬摊手：“我不知道。真分开也不一定是个好事。因为人有躯体才有了情爱的感知，有了繁衍子嗣的能力。分开后这些不一定存在于灵魂上。”
  永葆年轻和长生不老是两个概念。而□□的长生不老和灵魂的长生又是两个概念。
  席嘉石在边上开起了玩笑：“都怪小舅的研究。我最开始认识西尔维诺，以为西尔维诺和苏秘书会灵魂互换。他们两个在一起，模仿对方简直是惟妙惟肖。”
  郑文彬瞥了眼席嘉石：“人家那叫情丨趣。你那叫单身的妄想。”
  席嘉石：“……”
  西尔维诺和苏晓白见郑文彬这姿态，对郑文彬当初同伴的怀疑加深，对郑文彬本人的怀疑稍微减弱。
  要切断大脑和□□的连接，听起来最合适就是在后脖颈处。而当时最合适的人类实验体，就是看上去精神发育有异常的西尔维诺。
  郑文彬到底是当久了研究人员，在那儿和自己外甥席嘉石戏谑打趣，完全没发现西尔维诺和苏晓白轻微走神想着别的事。
  服务员过来给他们点了咖啡。他们三个喝得差不多了，才和郑文彬道别。
  忙碌的郑文彬临着回研究院，见席嘉石一脸惋惜的样，揉了把席嘉石脑袋：“行了，以后研究院有什么有意思的副技术，我让人整给你。”
  席嘉石顿时兴高采烈答应：“好的舅舅。说好了啊舅舅！”
  郑文彬不管席嘉石的神情是装的还是真的，笑骂了一句：“小崽子。”
  席嘉石送郑文彬回研究院，随后让西尔维诺送苏晓白回家。他送西尔维诺和苏晓白上了车，也没在意车上的司机，靠在车后座门口叹息：“只讨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的副技术，赚钱真难。”
  苏晓白看着窗外的人，笑笑：“有赚钱的想法并付诸行动，总归是能赚到的。说不定下回副技术出来刚好能用上。”
  当然，做生意有亏有赚。以席嘉石的积极性子和犀利眼光，必然应该能做到赚得多亏得少。
  苏晓白比席嘉石本质更愁：“赚钱是很难。”
  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养西尔维诺，愁。
  席嘉石摆手：“行了，提早下班，各回各家。”
  他一副富家大少爷做派，晃晃悠悠去找自己豪车。
  车内姚灯关上车窗，发动车子。
  苏晓白看向自己身边西尔维诺，知道人在查当年的事情，放低声音：“西尔老师。我们要不什么时候去见一趟田治？”
  西尔维诺早查好了田治的地点。